呆呆小说>都市小说>弑疾>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
  碧月回到自己房间,看见那一大箱金子的时候,还愣了一下,直到身旁钟黎解释道:“这是刘玮那单的报酬,早就搁在你屋子里,就不见你回来。”

  碧月这才想起来,自己之前离开霖铃阁是干嘛的。

  她上前伸手拿起一块金条,用手掂了掂头,随后说道:“今晚同门的人都为我求了情,这个人情不还可不行。”

  钟黎撑着箱子,瞅着那晃眼的玩意儿,随口问道:“怎么?又想当散财童子啊?”

  碧月笑了笑:“这金子我也用不完,回头留着他们分了吧。”

  钟黎摇了摇头:“真是阔气啊。”

  碧月将那金条小心放回箱子里,钟黎这才看清了她手腕上还系着个东西。

  她看着那根红绳问道:“不会是那小少爷送的吧?”

  碧月闻声也低头看着手腕,半晌轻点了下头,用袖子遮下去。

  钟黎有些不放心,劝她:“既然决定彻底断了关系,那就最后不好留着与他有关的东西,不然只会徒增念想。”

  碧月捏着那红绳,心中也犹豫不决,正要指尖用力,将那红绳扯下来。

  钟黎却看着她渐渐松开了手,再次将那红绳藏进了袖管里,钟黎眸光暗了暗。

  碧月微微一笑,说道:“虽然断了关系,也不可能全然忘记,就当是找不回的过去,我会永远把它封在心底,不再打开,这红绳就算是一把锁。”

  钟黎本想问她,“这话你自己信吗?”

  可是身为朋友,她不再多说什么,这男女之事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,既然碧月如今已经回来了,想必自有她的决断。

  身为朋友唯一能做的,就是帮她度过这伤情的日子,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酒言欢。

  “过年的时候,同门的长辈送了我几坛好酒,一个人喝又不痛快,正好如今你回来了,等着,我去取。”说罢,钟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,去取那几坛好酒。

  碧月笑着目送她离开房间,接着便扶着箱子,卸下全身力道,瘫坐在地上,昨夜的事如潮水一般涌现在她的脑海中。

  她现在心里只期盼着一件事,那就是余炼能够帮姜博衍抚平这段伤,哪怕是让他恨透了自己也没关系……

  钟黎提着酒进来的时候,看到就是她这副颓废的样子。

  “我看阁主说的不错,你是该闭门思过了。”钟黎将那两坛酒搁在桌子上。

  她走到碧月面前,蹲下身子,听见了细微的抽泣声,她有些感怀地说道:“上次看见你哭还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,被阁主抱在怀里,小脸都哭得麻木了。”

  钟黎说的是碧月六岁刚入阁那年,她被一个县令介绍给阁主,小女孩面颊冻得通红,眼眶湿漉漉的,还时不时抽泣一声。

  碧月抬起头,听了她的话也顺着回想起了当年的事,二人各自抱着一坛酒靠着那箱金子,坐在地上。

  “说起来你当时也就比我大了两岁,结果刚进霖铃阁的时候,你那表情可不像是八岁孩子的表情。”碧月举起坛子和她碰了一下,说完之后饮了一大口,溢出嘴角的酒香顺着颈线沾湿了衣裳,屋内酒气弥漫。

  能被钟黎称得上好酒的,一定不凡。

  钟黎想了想当年的事,笑道:“是啊,那个时候我刚杀完人,其实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挺害怕的,当时满脑子都是鲜血和尸体,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”

  碧月扭头看了她一眼,见她眸中满是伤感,便碰了碰她的肩膀:“别想了,别让你那个混蛋父亲扰了你的心情。”

  不错,钟黎所说的尸体和鲜血都是她爹的。

  男人酗酒赌钱,那天输了钱,便接着去酗酒,醉醺醺地回到家里,又和女人吵了一架,揪起女人的头发就往墙上撞,钟黎被女人藏在干涸的水缸里,悄悄掀开一条缝隙看到了这一幕,害怕又担心,但是看到母亲的眼神示意,又乖乖缩了回去。

  她看见自己的母亲挣扎着反抗,却又被醉酒的男人用力推到一旁,然而这次很不幸,她的母亲后脑直接重重地撞在桌角上,下一刻便没了生气。

  钟黎不明白母亲怎么了,只知道她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。

  男人摇摇晃晃地起身,口中还骂骂咧咧的,接着打着酒嗝就回了房间。

  钟黎听见房间传来了熟悉的酣睡声,才悄悄掀起盖子,从水缸中爬出来,小跑着到母亲身旁,却看见了母亲身后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。

  她瞪大了双眼,伸出手按照母亲教授的方法,放在女人鼻前试了试气息,果然已经没呼吸了。

  “娘——!”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,伏在女人胸前声声痛哭。

  这声音却没能吵醒屋内熟睡的人,他只是皱着眉头翻了个身。

  钟黎手心也沾了血,她本想将母亲额前的乱发理平,却不想反而弄脏了眼尾的那朵鲜红的梅花。

  她看着手心里夺目的鲜血,再看向屋里的那个禽兽,不知为何突然就冷静下来了。

  眼睛一眨不眨地起身去了厨房,翻出平时做饭的菜刀,防止手腕脱力,她用两只手紧紧握着,然后慢慢踱步回了房间。

  悄然无声地来到那酣睡的男人身前,举起菜刀一刀又一刀地砍下去,她不知何处是要害,母亲没教过她这个。

  四五刀过后,她的手腕已经发酸了,男人忽然睁开眼看着她,身上的疼痛让男人眼睛瞪得老大,她吓得手腕一抖,但是又用尽力气砍了一刀,这一刀落在了脖子上……

  “哐!”

  菜刀掉落在地上,发出沉闷而又骇人的声音。

  钟黎看着床上的血和男人的尸首,呼吸突然变得紧张,她的手腕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。

  她就这样用草席拖着母亲的尸首,五步歇一下,拖到了草房的后面,用手刨出一个土坑,将尸首放进去,一点点用土盖上,直到上头堆成一个小山。

  她之前听母亲说过,人不能犯法,犯了法是要被送到官府的,母亲说的每句话她都记着。

  她带着一身的血去了府衙,结果正好碰上了来接碧月的阁主。

  “这小姑娘真是不简单啊!”他看着小小的钟黎,对着那府衙的县令说道。

  “是啊,可惜小小年纪却经历了这样的事,以后……”县令看着钟黎失神无光的眼睛,叹了口气。

  阁主却不以为然,他蹲下身子,朝钟黎笑了笑:“孩子,要不要跟我走,和这个小丫头一起。”

  钟黎看向站在一旁的碧月,虽然眼眶哭得通红,小脸却透着一股倔强,尤其是那双圆润的眼睛,里头似乎盛着坚定的光。

  她收回视线,看向阁主,眨了眨眼,问道:“去哪儿?”

  阁主起身,低声道:“去一个能养活你自己的地方。”

 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血,这时候心中才漫上一层迟来的害怕,声音发颤:“可是,可是我杀人了……”

  阁主轻笑了一声,一只手负在身后,微微俯身,按住她的肩膀,安慰道:“小姑娘,禽兽是不能和人相提并论的,你只不过宰了一只该宰的畜生罢了。”

  这话让钟黎愣住了,她沉默半晌,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碧月,而后说道:“那我跟您走。”

  县令让人给钟黎换了身衣裳,将阁主一行人送到门口,负手叹道:“如今这世道,我这个县令当得也越来越没劲了,我倒盼着哪天两眼一闭,再也不用理会这些烦心事了。”

  阁主玩笑道:“要不徐县令也来我霖铃阁混混日子?”

  县令摆了摆手:“算了吧,我这一身书生气和你们霖铃阁可半点不搭,恐怕就连你们阁里写字的笔我都握不动。”

  二人被这话逗得朗声大笑,阁主身后的碧月和钟黎互相看一眼,钟黎斟酌片刻,朝对面的小丫头说道:“我叫钟黎。”

  碧月也礼貌地回应:“我叫沈清月……”

  钟黎想到这,忽然碰了下碧月的肩膀,说道:“你原来的名字多好听啊,自从进入霖铃阁之后,就没见你用过了。”

  碧月苦笑一声:“没办法,谁让月被遮住了呢……”

  更何况那个名字在沐涞国会招来许多危险,所以她后来才改了名字。

  钟黎瞥了她一眼,“不愧是读过诗书的,说话都是文绉绉的。”

  碧月叹了口气:“自从这双手开始握剑,就再与那些经史子集无缘了,不过我还是觉得舞刀弄枪痛快。”

  钟黎举起坛子和她碰了一下,发出清脆的响声,她赞同道:“可不是吗?握上这把剑,只要不坏了规矩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”

  二人都很感激阁主当初把她俩捡回来,不然她们也不会有机会在这清明的月色里,把酒言欢了……

  “话说那徐县令也是个好人,可惜操劳过度……”钟黎想到这心中便一阵伤感。

  碧月屈起一条腿,拎着坛子的手搭在那条腿上,靠着箱子仰头盯着窗外那轮明月,感叹道:“放心吧,徐县令一定去了极乐之地,那里没有扰人的公文,和这些恶心的官场斗争,那地方一定很清净。”

  她相信自己的父母也是去那样的地方了……

  “我记得徐县令是你父亲的朋友吧,好友在也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相聚了。”钟黎仰头灌了一口酒,眯了眯眼,继而歪头倒在碧月的肩膀上。

  碧月扭头笑她:“你平时不是千杯不醉吗,怎么这就倒了?”

  钟黎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只是想起过去的事,心里有些堵得慌……”

  碧月叹了口气:“说好的来陪我疏解心情的,结果自己倒愁上了。”

  钟黎闭着眼,似睡非睡地说道:“你心里的难处别人没法帮着疏解,只能你自己慢慢消化了……”

  说完钟黎就不再出声了,似乎已经睡着了。

  碧月垂眸看了一眼钟黎,心里不得不承认她说对了,心里的伤只能通过时间的流逝让它慢慢结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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