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养伤这件事真的是太磨人性子了,每天都躺着坐着,不让出去走动,待久了自然就觉得闷得慌,故顾千里只好往太医院去找宋年。
明明是在陆云苏寝殿中养伤的人,近日里却常常跑去太医院,一来二去惹得赵院判都忍不住问宋年,顾将军的伤势早已无碍,这频繁往太医院来,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?
宋年只好笑呵呵地安抚师父,说他只是待得闷了,过来转转。
宋年倒还好,即便是闲不住的性子,但是在太医院里翻翻医书,晒晒草药,搓搓药丸,日子倒也好打发。
更重要的是,有人不停地借着复诊的由头,过来给自己加忙,这日子哪里闲得下来……
“这才几天的功夫,不是吵着头疼脑热,就是嚷着脾胃失和,”宋年一边耐着性子为他切脉,一边挑眉问道,“顾将军,您到底哪里不舒服?”
“看不见你,哪里都不舒服。”顾千里鼓起嘴巴,无辜道。
“现在看见了,舒服点了吗?”宋年自是懂得顾千里眼神中藏着的小心思,忍不住微抿嘴角,别过头去,咬唇憋笑。
顾千里一个劲儿地摇头,直盯着她,“要一直一直看着才行。”
“你这样,会让别人质疑我的医术,”宋年摊手,嗔怪道。
“他们可以找赵院判去啊!”顾千里理直气壮道。
“那你也可以去找赵院判给你诊病……”宋年不紧不慢地回击道。
“不,”顾千里自然而然地反手轻握住了宋年的手,“我的病只有你能治。”
“你不怕药苦了?”宋年想起之前为了给他逞能饮酒作惩戒,而故意将药方里加了几味又苦又涩,还有股让人反胃想吐味道的药,不禁坏笑着反问道。
“我怕啊,”顾千里鼓了鼓嘴巴,朝宋年眨巴眨巴眼睛,放低了声线,气息吐在她的耳侧,“所以我想要一味甜药。”
“你少在我这儿卖萌,”宋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,不由得轻笑着骂道。但还是靠近过去,看着他略有些紧张地闭上了眼。宋年伸出纤手抬起了他的下巴,近在咫尺时却停了动作,突然意识道,“可,为什么又是我来?”
“那,我来吗?”顾千里紧张地动了动喉头,睁开了眼,茫然问道。
宋年托腮笑而不语,不作回答。
等不到回答,顾千里在心里一遍遍作着建设。
的确不能老是让人家主动,自己可是堂堂七尺男儿,怎么也要勇敢一次,就算是被暴打一顿,也不能再做怂人。
宋年看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壮士赴死一般握紧了拳头,慢慢靠过来,笨拙而生涩的模样让宋年心里在偷笑,简直要被他那可爱的小动作给萌翻了。
“小女子身单力薄,将军要做什么?”宋年故意退后,作柔弱状,被他握住的手指有意识地轻挠着他的手心。
“本将军想做什么,宋太医不知道吗?”顾千里配合着她演戏,压低的嗓音愈发有磁性起来。
“你敢吗?”宋年望了眼窗外院子里来回走动的人影,勾唇挑衅道。
“试试?!”顾千里被激起了斗志,伸手轻托住了她的后颈,一寸一寸地靠近过去,眼前只有宋年那清浅的唇色,鼻息间闻到了宋年身上那熟悉的清淡药草香。
“吱呀――”一声门突然从外面推开,顾千里猛地一惊,将手缩了回去,慌乱低下头来去摸桌上的杯盏,假装喝水。
宋年淡定地暼了一眼门口,清清淡淡地唤了声,“皇兄。”
又是陆云苏?!
顾千里从杯子后面瞪着门口的人,气得想将手中的茶水泼他一脸。
“你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在干嘛?”陆云苏抬脚进门,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。
“诊病啊!”顾千里没好气地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,带着些小脾气道。
“你再多往外跑几天病就能好了!”陆云苏揶揄道,“还诊病?你看看你有一点养伤的样子吗?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,伤能养好才叫怪事!”
“你来做什么?”顾千里抱臂,一边别过脸去不想理他,一边还是忍不住问道。
“来太医院当然是诊病啊!”陆云苏翻了翻白眼,“难不成像你一样,闲的了?”
“你――”顾千里咬牙切齿,“我就多余问你!”
“都给我闭嘴……”宋年收起脉枕,对他俩的口水仗有些不耐,“啪”地合上了药箱,道,“来我这儿吵架来了?你们俩有事说事,没事出去,别在这儿耽误别人寻医诊病……”
“当然有事。”陆云苏拽起顾千里,推到一边,然后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,对着宋年道,“你帮我开一副活血养颜的方子出来。”
“你要干嘛?”宋年问。
“还能干嘛……”陆云苏无奈耸肩,“当然是去哄人啊。”
“你是说,沈宛如吗?”宋年的通透灵性,一般一点就通。
陆云苏点头,“听舅舅说了有关夹竹桃的事情,我思来想去,觉得应是与她无关,毕竟这事情除了舅舅,连师父和江乘师父都不知道。那时你和琰钰失踪,我着急上火,确实把话说的太重,她虽娇纵,霸道后宫,可她同我也算夫妻多年,除却性子差了点外,也算是真心爱我,这事我错怪了她,不能就这样算了……”
“行吧。你的后宫你做主,你想宠谁就宠谁。”宋年点头,顺手提笔开方,豁达道,“难得九五至尊还能如此有错就改,明辨是非,微臣得成全不是……”
“不是要你挑个温柔贤淑的吗?”顾千里突然又凑过来,“为什么还是挑岚妃?”
“你看好你的宋小年就行了!”陆云苏扒拉开他伸过来的脑袋,“少管我!”
暮色降临,夜风忽起。
陆云苏在这黄昏将尽的时刻踏进婉华殿内,悄声挥退了把守门口的一众侍卫,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。
身后跟着的小团子,端着放有汤碗的托盘小心谨慎地跟在后面,主仆二人走起路来毫无声息。
那日气急之下命人封了婉华殿前后,不许再有任何人进出,后来又忙着为顾千里解毒,兵荒马乱地忙了好一阵子。
此刻陆云苏看着冷清异常的大殿,不知之前因琴儿的事情迁怒于她,后又将她软禁于此,冷落许久,她可否还好,以她的性子,有没有崩溃抓狂受不了……
大殿空无一人,安安静静,陆云苏顺着一股饭菜的气味寻过去,越过屏风,看到有人在餐桌前用膳,因背对着,陆云苏探头过去,看到满桌的饭菜只有盛着素菜的盘子稍微动了动,其他的都是原样放在那里。
“饭菜不合胃口吗?”
突如其来的声音,让沈宛如吓了一跳,反应过来是陆云苏的声音,连忙抬起头来,神色微有些惊喜,继而很快又被掩盖下去,忙不迭地跪地请安,“皇上……”
一段日子不见,陆云苏瞧着她身子都单薄了许多,面色有些苍白,身着淡粉的裙裳,更笑得没有什么气色。
“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?”陆云苏扶她起身,却不料她怎么也不肯。
“皇上,太子同宋太医……”
“哦,他们回来了,”陆云苏这才想起因为封了大殿,无人敢传信进来,连忙解释道,“朕大概也查清楚了一些事情,确实同你无关,朕错怪你了……”
“皇上。”沈宛如瞬间松了口气,再唤几声,感觉倒更委屈起来,强忍着泪水道,“臣妾日日夜夜为琰钰祈福,希望他平安回来,如今太子无恙便好,皇上也可放心了……”
“起来说话。”陆云苏拉她坐下,“那日朕心急如焚,话说的太重了,如今给你平反,你不要往心里去才是。”
“臣妾不敢,臣妾知道琰钰是皇后姐姐留给皇上的宝贝,皇上在意是理所应当的……”沈宛如善解人意道,“臣妾不怪皇上。”
“朕命人熬了活血养颜的汤药,”陆云苏拉过她冰凉的双手暖在手心里,“秋冬时节,你一向气血不活,手脚冰凉,你多喝点,兴许能调理过来。”
“皇上……”陆云苏再说几句,沈宛如嘤嘤欲泣起来。
“行了,”陆云苏拿起帕子帮她轻擦了擦眼泪,耐着性子道,“朕知道你委屈,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,就别再难过了好不好?”
“臣妾惭愧,”沈宛如哽咽道,“臣妾知道太子在皇上心中的重要程度,不敢同他争宠,臣妾也从未奢求能另生子嗣,取而代之。皇上可以不喜欢臣妾,可皇上不能不信臣妾,臣妾十七岁入宫,被先皇指给皇上,大婚之日自第一眼见到皇上时,便将整个身心都交给了皇上,无论任何时候,臣妾都不会加害于皇上,更不会去伤害皇上珍而重之的人……”
陆云苏看了眼身侧的小团子,小团子立刻放下了托盘,俯身退了出去。
陆云苏轻叹一口气,亲自盛了一碗汤递到沈宛如手中,难得地同她说起心事,“知忆同朕,年少便相识相恋,她陪朕吃了很多的苦,却没有福气陪朕享几天福,她走后,朕像是塌了半边天,一度都没又办法从痛失爱妻的悲伤中走出来。后来是你,常常来烦我,无论是关心也好,求关注也罢,总归是岔开了朕难过的心情……虽然朕后宫佳丽不少,比你温柔贤淑者皆不乏,可宛如,你我与他人不同,你我是有夫妻情分的,朕同你相处多年,知道你对朕所有的爱意都不是假的。你该体谅朕害怕失去琰钰的草木皆兵……”wWw.qikuaiwx.Com
经历了这次的事情,沈宛如其实也反思了很久,想了很久。没有人能够替代陈知忆在陆云苏心里的位置,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,作为皇后留下来的唯一子嗣陆琰钰,在陆云苏哪里被偏爱自然是无可厚非。陆云苏说除非江山易主,否则这天下一定是要交到陆琰钰手中。
其实作为一个妃子,谁不想独得圣宠,登上后位?可若非要如此,陆云苏定然会恶极了自己,更别说亲近了……
其实沈宛如说得是真心话,十七岁那年嫁进宫来,看到陆云苏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,并且越发无法自拔。
于是沈宛如也想通了,什么妃子不妃子的,就当自己是个平凡女人,只有这个男人还肯看自己,肯柔声细语地对自己说情话,即便是没有孩子,都也无所谓了吧。
“皇上,我们不要孩子,没有人会威胁到琰钰的太子之位,臣妾会疼他如己出……”沈宛如抱住陆云苏,动情道,“以后就我们两人,臣妾只要有皇上就够了!”
“宛如……”陆云苏意外她说出这番话来,发自内心,说得动情又真挚,有些感动地放下了心中芥蒂,伸手回抱住她的腰身,轻拍了拍她的后背。
芙蓉帐前,佳人在怀,情到深处,陆云苏拦腰抱起怀里的人,大步走向床榻,一个转身将佳人轻放在床,顺势吹灭了烛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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