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千里最喜欢的就是和小女孩玩耍了，在院子里抱着三岁的罗霜，和罗颜耍闹嬉戏，抱抱扔高高，逗得罗霜咯咯直笑。
若是平日里能遇上几个小女孩，他定然乐不思蜀地顾不上旁人了，可此刻，他一边与两个小姑娘打闹逗趣，一边又忍不住下意识直往厨房里瞧。
宋年和罗素在准备晚饭，宋年拿着锅铲围着灶台转的身影，让他有些挪不开眼。
那双手一向都是用来施针切脉，握惯了药杵，如今握着锅铲，被满屋的烟火气息围绕着，袖口指尖上沾染的不再是药草香，而是茶米油盐味，反倒是另一番风情。
今日的宋年，不是言语犀利，嘴不饶人的严格太医。
做了一件自己从未做过也不敢做的事，开心得欢呼雀跃，又蹦又跳。脱下了长衫墨袍，系上了围裙挥铲做菜。挽上了顾千里的手臂，温柔贤淑地与他扮起了恩爱夫妻……
一切都顺理成章又自然而然。
真好。
顾千里即使隔着笼罩的夜色，在厨房一片烟雾缭绕中也几乎可以清楚地望见宋年脸上的神情，感受得到她内心的兴奋和激动。
他也很开心很高兴，一半因与她一同应对难关，迎接新的生命到来，一半因她如此兴奋和激动时如此可爱。
晚饭桌上，几个素盘被宋年炒的清爽可口，小丫头们个个食指大动，吃得不亦乐乎。
宋年在桌子下面偷偷轻踢了踢顾千里，不动声色地将一块煎豆腐夹到他碗里，顾千里抬头，看到她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，轻声细语作气声道，“多亏你的鼓励！让我达成了人生第一次接生难产成功的成就……”
顾千里忍笑夹起一筷子菠菜偷偷塞到她碗边，也暗暗用脚尖轻碰了碰她，掩唇同样用气声道，“是你救的你才居功至伟！多吃点。”
这厢两人被乐不可支地冲昏了头脑，时而对视傻笑，互相夹菜，时而窃窃私语，小动作良多，完全忽略了饭桌上一直愁眉不展，满腹心事的罗大叔。
“罗大叔？这菜做得不好吃还是不合胃口？怎么都没见您动筷子……”宋年与顾千里傻乐够了，这才瞧见罗大叔面前的饭碗几乎没有动过，菜也没有吃几口。
顾千里悄声在宋年旁边接了句，“超好吃！”，被宋年没好气地打开伸过去夹菜的手，低声喝了一句，“别闹！”
“不，不是……”罗大叔回过神来，
放下了手中筷子，冲两人道，“家中贫寒，还望你们夫妇俩不要嫌弃才是……”
“罗大叔客气了，我们也是出身普通人家，没那多讲究的。”顾千里应道。
“家中三间住室，孩子他娘与我一间，大丫头和妹妹们一间，剩下的一间床铺有些窄小，就委屈二位将就一晚了……”罗大叔提起眼下的境况，不由得抱歉道。
“一间？！”顾千里差点咬到自己舌头。
宋年暗地里偷偷又踢了他一脚，示意他别那么大反应，又冲罗大叔笑笑，“不碍事……”
吃过饭，顾千里特地搬了两个小凳子，又打了盆净水端过来，小心细致地帮罗颜和罗霜洗干净小手小脸，又一边把最小的罗霜抱在怀里轻哄着睡觉，一边手上还在帮着罗颜重新扎好辫子。
罗素坐在厨房门口的门槛上洗着盆里的碗，看到院子里昏暗的灯光下，两个妹妹被顾千里细心照顾，依偎在他身侧和怀里乖巧的模样，一时间看得失了神。
“哥哥一定是个温柔的人。”罗素满眼羡慕的轻声呢喃道。
正在往锅里添水的宋年恰好听到了这话，下意识地取笑顾千里，“他呀，就是今天迷上给人家洗脸洗手了！”
罗素仰起小脸问，“姐姐和哥哥有小孩吗？”
“啊？”宋年被这猝不及防的发问问得一愣，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，轻咳了一声，“没，没有。”
“那哥哥以后一定是个好爹爹。”罗素继续回头远远看着顾千里道。
宋年这才注意到这小丫头眼里的情绪，再瞧着这家里的状况，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，甚至是比普通人家还要艰辛些的家庭，罗素干活时候的麻利上手，一看就是平日里常做粗活的，底下还有着比她更小的妹妹们，所以说话做事时都显得格外懂事小心。wWw.qikuaiwx.Com
“你这个哥哥最喜欢小女孩了。”宋年温柔地弯下身，在她旁边坐下来，“你家这么多妹妹，是他毕生最渴望最期待的事情……”
“可是这么多妹妹，并不是我爹渴望和期待的……”罗素失落道，眸色也随之黯淡下来，继续闷着头洗碗。
宋年伸手轻揉了揉她的头发，安慰道，“这世上有一件事情是我们一定无法选择的……”
罗素抬起头来，“是什么？”
“是亲人。”宋年朝她浅笑道，“爹娘无法选择自己的孩子，孩子也无法选择出生在哪个家里，血缘放在那里，再不满意都是亲人。”
罗素迷迷茫茫地口中重复着宋年的话，“再不满意都是亲人……”
宋年点头，“是，血浓于水。所以要珍惜，要爱护。”
“像哥哥爱护姐姐那样吗？”罗素一脸天真地问。
“额……”宋年皱了皱眉，颇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和她解释这种感情，只好依着小孩子的思路来，勉为其难地附和，“算是吧！”
“可是爹从来都没有帮妹妹们洗过脸洗过手……颜颜出生的时候，爹唉声叹气的，后来霜霜生出来，爹整日愁眉苦脸，如今又来个了妹妹，还差点要了娘的命，爹连看都不想多看四妹妹一眼了！”罗素叹了口气，脸上有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重，“但我知道，如果有个弟弟，这一切就会好的！你说对吗姐姐？”
宋年听得心头也沉甸甸的，看得十分心疼，却不忍点头，只是轻摇摇头，“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，都是选择不了的亲人！骨子里流的血都是一样的，都应该相爱和睦。”
其实不必罗素多说，宋年也大概明白，这个家里的条件生出三个女儿，还在锲而不舍地要孩子，定然是迫切的想要个男孩却一直不如意，对大人和孩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。
“哥哥那么喜欢孩子，无论姐姐以后生男孩还是女孩，哥哥都一定喜欢！”罗素满眼羡慕地看着宋年，“姐姐真幸福！以后的孩子也一定很幸福……”
闻言宋年抬眼朝顾千里望过去，看着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下顾千里和两个妹妹倒映在墙上的影子，那画面一度十分美好和谐。
这个男人，有征战沙场的骁勇气概，亦有大家公子的翩翩风范，此刻，却是浑身都散发着掩不住的满腔似水柔情……
他以后与自己夫人和孩子在一起，俨然会是一副美满幸福的画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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