夹竹桃树依旧繁花似锦，却让她眼前一晕，像是满目的血色，让人想要逃离……
本是不能再熟悉的小路，此刻却跌撞难辨方向，越往前走，那极窄的山洞透过来的光线越发强烈，出口将近，光亮也随之而至，轻裳一时觉得刺眼，伸手轻挡住了双眸，微缓了缓神才能继续向前。
依旧是雾气缭绕，犹如仙境纯净般的清河小溪，在这寂静的深谷中哗哗啦啦地流动着，平日里赤脚趟过的清凉小溪，如今却觉得刺骨冰寒，清浅的小溪水打湿裙角，轻裳恍惚地穿过小溪，往前走了几步，走到对岸的另一处山洞口时，却突然止了脚步。
答案在前，却不敢往前。
轻裳觉得心里莫名的慌，紧张害怕，特别是闻到那股阴暗潮湿的气味，更是忍不住发抖，于是她提前挥亮了洞壁上的火把，硬着头皮向里走。
师父靠在榻上假寐，头发遮住了那丑陋的半张脸，轻裳努力放轻自己那不由自主沉重的呼吸，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，看着她。
自打记事起，其实轻裳从不敢正眼去看师父。因为她的眼神凌厉，神情严肃，从未笑过，许是她常常都能因为脸上这伤疤的缘故不开心，她从不照镜子，故即使是睡着的时候，也是用头发遮住那半张脸，像是心里安慰，看不见便似乎是可以忽略掉一样。
但她的右脸真的是有种颠倒众生的美，是那种女人看了也会嫉妒仇恨男人看了会失魂落魄的美……但究竟，这么美的一张脸，到底是如何毁的呢……
若陆云苏说得是对的，那她究竟是有多么狠的心，才能决意将这脸毁去，可若是真如陆云苏所言，她能将亲生女儿培养成杀人工具，那这心的确也未必不能狠到那种程度……
这山洞里一直都有一座墓碑，师父告诉她，那是她死去的娘亲，可如今，轻裳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近它时候，却突然觉得，这里面埋葬的或许只是师父死去的从前。
“你还知道回来吗？！”厉声而至，轻裳师父大概察觉到有人回来，缓缓睁开眼，看到轻裳的一瞬，一股无名的火气就涌上了心头。
从小就听话从不敢忤逆自己的轻裳，在报得大仇的的紧要关头却频频犹豫，这孩子难道要不受控制了么……
轻裳师父一想到这里，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，右额前的长发随着极力克制的呼吸颤动，伤疤愈显触目惊心。奇快妏敩
“师父，”轻裳放轻了声线，唤了一声，手指拂在冰凉的墓碑上，问，“我娘真的死了吗？”
轻裳师父一愣，继而瞳孔一缩，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，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“这个墓碑里埋的是什么？”轻裳转过身，鼓起勇气去和师父对视，蹙起了好看的眉头。
“那师父又是谁呢……”轻裳望着未曾回答的师父，继续问道，“娘亲的侍女吗？为何要为娘亲报仇？当初娘亲未成亲先有孕，是整个原鲁皇族的耻辱，所有人都离他而去，那么师父，是她哪里最亲近的人呢？”
“你怀疑我？”
“师父教我如此妖艳的舞姿，可自己却从来都不着轻纱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，师父怕我看到什么？”轻裳极力忍住满腔的委屈颤抖，“为何师父身上的胎记，同娘亲一般呢？”
“你这是听谁说的？！”师父一惊，坐起身子来，恶狠狠地盯着轻裳问道。
“到底师父是谁呢？到底这墓碑里埋葬的，是死去的躯体，还是死去的过往……”轻裳不肯停下，执意想要听到一个答案，指甲掐进手心掐出青紫血痕，轻颤的唇齿间咬出血迹，“那么师父，便是娘亲吗？”
一句一逼，师父忽然反应过来这声声的质问，皱眉反问，“陆云苏同你说了什么？让你如此回来质问师父？他如何蛊惑你？让你甘心一次又一次地放弃？”
“师父！”轻裳不想回答她任何的质问，只想要她说是，或不是。
“你既还叫得出这声师父！无论我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的娘亲，你都不应该来质问我！”轻裳师父站起身，挥袖打断她，“如果不是我授你武艺，栽培你，你会有这一身的功夫吗？如果不是十几年前我从火堆里把你救出来，你死我也死了，你凭什么质问我？你的命不是我给你的吗？你不是我养大的吗？！”
“我就想要知道，您是不是……”轻裳忍住哭腔倔强坚持道。
“就算我是你的娘亲，可我为何不愿认你呢？”在这一刻，慕玉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住这孩子，便直接撕破了师父的伪装，撕心裂肺道，“因为看到你，我就仿佛看到了你父亲对我的背叛！我恨之入骨，无法自控……”
轻裳浑身一颤，明明是早已确信□□分的事情，却在师父亲口承认后变得这般凌冽如刀，直插心扉。
“而如今，你也要背叛我吗？因为陆云苏假意的那一句哥哥，你也要背叛我？”慕玉指着她，心寒至极，“我不认你怎么了？是我的错吗？难道你的父亲就认你了吗？他还不是在知道有你的存在之后，还是毅然决然地娶了别的女人！”
多年不提旧事，那旧事似乎随着自己亲手立起的墓碑一同埋葬起来，而此刻，慕玉觉得这涌上心头的仇恨就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。
“你凭什么质问我，我养大你，教会你，难道你是为我报仇吗？如果我是你的娘亲，你的父亲抛弃我和你，你不应该为你和娘去报仇吗？”慕玉捂着心口，心痛地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几乎要倒下去。
“师父……”轻裳想要去扶，却下意识缩回手，喉间的那声“娘亲”，终究是没有叫出口。
“不要叫我师父！”慕玉一把推开她，痛心疾首道，“也不许叫我娘！”
轻裳被她一掌推得老远，无措地站在那里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“你现在能做的，需要做的，就是杀了陆云苏。”慕玉后退几步重新坐回榻上，毫无余地狠绝道，“你现在去杀了他，我就认你。否则，师父也好，娘亲也罢，都不会再原谅你！”
幽深的山洞中回声阵阵，有人绝望地闭上眼，任由眼泪顺着脸颊落下。
得到了答案，却没得选择。
可这世上的事，若是有选择，谁又愿意为其苦痛。
其璟为玉，慕玉而名，毁其一生。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一顾千里遇太医更新，第 115 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免费阅读。https://www.gzdcdz.or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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