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她主子昨晚吃的,一个量的。
末了,她还捏着帕子擦了擦嘴,回过头来,对着一干同工们淡淡地一笑,圆而小的嫩脸上那双同样圆而小的杏眼,似是舀来了两洼星湖水,晶莹闪烁。
孙管家看得心都快疼出来了!
柏司琛也没再说什么,人和人的区别就在于此。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‘艰难’是‘险阻’是‘无法跨越过去’的危机,也许,就成了人家有心人的‘通天桥’‘过墙梯’,成了人家扭转人生的,机会。
他站起身来负手至白太医面前,道:“白太医,您还不赶快去配制汤药吗,人家穗儿姑娘这般的信任于你!”
白蒺藜转了转刚才差点儿瞪出去的眼珠子,默默地在心里给穗儿伸了个大拇哥,‘大丫鬟,不愧是大丫鬟呀!’
然后,一句废话都不想再多说的,背起药箱子便回去进献他的那份忠心去了。
屋里,其他的一干人等也均作鸟兽散,本本分分地该干嘛干嘛去了。大家彼此的心照不宣,未必能了解到公主殿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,但也猜得八/九不离十了。穗儿继续回到里间,伺候并陪伴着公主娘娘。
柏司琛则守在外间,不忍心离去,又不敢进去!
她现在不愿意见他。他也是可以理解的!古言‘女为悦己者容’,哪个姑娘家的,不是希望自己的情郎能够看到自己最美丽最好看的一面呢!
这个时候他要是只顾及自己的急切心情,而忘了体贴她此刻心里的敏感和在意,那冒冒然地闯进去了,只会害得她更加惊惶失措,无地自容!
那样的话,他也得疼得、恨得先捅自己两刀了!爱,也是需要克制的!
临近晌午的时候,国之栋梁、臣之表率,以及,昨日的新郎官——周大国舅,这才姗姗来迟。还携了一身的宿醉酒气!
苏婉鸿拿她的这位舅父,那是当父亲一般亲近的。别看前些日子里,俩人还闹过一场不愉快,但真出了大事儿,亲爹亲娘亲舅舅,这才是她最先去依靠的人。
周国舅也是一路快马加鞭奔进府门的,撞倒了不少个来不及躲避的府中奴仆。直到了二跨院那道月亮门里,高头大马实在是钻不过去了,这位祖宗爷才甩镫跃下马背,三步并作两步地,急奔至正堂来。
“鸿儿别怕,你舅父来了!”周国舅人刚一到廊道的大插屏那儿,就先朝里面喊了一嗓子。
这一嗓子,直接又把苏婉鸿的眼泪喊下来了。
紧接着‘咣当’一声,朱漆木门一日内二次被蛮力踹得左右对开,且这回比早晨那回的力道还重呢!右边的那扇门迎头撞墙之后又给弹回来,竟‘吱呀呀’地掉了两个卯栓下来。
周大国舅看也没看一眼堂上的那个纤长白人影,就直奔内室里间。
本来是想起身给他开门但晚了一步的柏司琛:“……”
还好晚了一步,不然那扇门的下场,就是他的下场了。
里面的甥舅二人,隔帐相见。
苏婉鸿起初也还是不愿意打开那道床帐的。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极度自卑的残缺之人,即便被自家舅父强行拉开了帐子,依旧是扭着脸垂着头的,不敢直视对人。
周国舅看着面前的这张脸,竟也有一瞬间的懵愣住了!
苏婉鸿急急忙地展了一块帕子,哆嗦着手把自己的脸挡上。
然而,周时升又看着自己大闺女的这双手………
国舅爷登时二目喷火,直恨得把双拳握的咯吱直响,这股子怒火倘若发出来,房梁都得没了。
苏婉鸿泣道:“舅父,你快想想办法,救救我呀!”
国舅爷一腔的怒火中烧,转了个弯儿,生生地又被他给吞下去了。他嘴角微微地一撇,说道:“鸿儿别怕!舅父见过这种的用毒手段。下作是下作,但绝非是不可根治的,我这就去命人搜寻良方,咱不日便可治愈!”
还没等床榻上的苏婉鸿说什么呢,一旁的穗儿先开心起来了!“真的?国舅爷!您真有医治主子的法子呀?您莫不是骗奴婢哪!”
柏司琛在外间定定地看着里面的床榻之上,以苏婉鸿的聪明和见识,周老鬼的这种小把戏恐怕是哄不了她的!
周国舅却是一本正经的转头给小丫头保证,“本侯堂堂的柱国大将军,岂会哄骗你个…………耶,你这………”m.qikuaiwx.cOm
穗儿这才想起来,自己的脸痒过灼过之后,也已经见不了人了。
“奴婢,奴婢是给主子试毒来着!”小姑娘赶忙扭过脸去,几分羞涩几分胆怯地回道。
这倒是叫周国舅久久地才叹了一口气,抬起大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,哄道:“好孩子!你真乖!”
愣是,把人家一个紧衬利落的大丫鬟,给摸得红了脸,垂下头去了。
这边儿,苏婉鸿拽着自家舅舅的手,又哭哭泣泣地说了几遍‘让他想想办法,救救她呀!’
周国舅一颗‘掩埋了好大些日子的慈父心’就又被挖出来,闪闪发光了。
他咬着一口钢牙地走到外间来,一眼就看到了那盒子贴着大红‘囍’字儿的喜饼了!
这祖宗也不知道脑袋瓜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地方,径直走过去,掀开盒盖子,捏了一块喜饼便往嘴里送……
旁边的柏司琛:“!”
闻讯赶来的孙管家和配制好了汤药赶回来的白太医,一同:“!!!”
这年头,难不成大家都视容颜为粪土了不成?!
那俩人的嘴巴张张阖阖随着周国舅咬下的那一大口喜饼,在口腔里嚼了嚼、品了品,咽下去……
“呸,呸——”
周国舅很不讲究地两口就吐到了地上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双眸里又染上了浓浓的一层狠戾和怒火。他拎起喜饼盒子来,迈步就往外走。
谁敢拦下,没一个人!
临到门口了,还余威扫视地瞥了一眼众人,最后落到低头垂目的白太医身上。凑近低语:“白太医,本侯记得你师父夸赞自己的老本儿里,说是‘起死回生,亦无不可’!你作为他的嫡传弟子,这点儿小症候,难不倒……大神医的招牌吧!”
努力想让自己变成透明人的白太医,只有点头哈腰陪笑脸的份儿了。他不敢反驳什么,也不敢保证什么!
周国舅并没有就此放过他,又在他耳畔嘀咕了两句。直吓得人家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太医师傅,慌慌张张地跪了地。才算了事!
柏司琛看着这只老孔雀的背影,虽然心有唾骂,但又不得不承认,当下情形里,逼迫一番白太医,也算是一个不得已的下策了!
他并不急着去查找什么凶手是谁,幕后指使又是谁?这不是他该去干的事情!那人能恶毒到此等地步,又岂会好心的把解药准备好,待你去把它查出来呢!
他眼里心里的那个人,就只有苏婉鸿了!他不想离开她半步了。在她这最敏感最脆弱的时候!
白太医木着一张脸地端着他那套家伙什进去了里间。
他熬制的汤药,还调制的药膏,先给穗儿服进、抹上。待观察了半个时辰后,无碍,两人又伺候着给苏婉鸿悉数用上,折腾了大半晌。
汤药里面有安神的一味,苏婉鸿服用过后,没多大一会儿,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。
柏司琛还在外面一直守着呢。看着那影绰中四垂的床帐,他想,这样也好,与其让她那样心烦意乱的醒着,还不如让她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呢!
白太医叫进孙管家来,把支着下巴颏子打瞌睡还死命硬撑着的穗儿,抱到了她自己个儿的屋子里去睡。可别到时候公主殿下一觉醒来,惺忪乍醒之时,见了她这张脸,再给吓一跳吧!
孙管家也挺贴心的,他心上的姑娘,虽然比不得公主尊贵,但肯定也会有那点儿为女子的小心眼、小矫情呀!摸出块绢布帕子,他也给穗儿蒙上了头。
抱死尸似的,抱出去了!
白太医又嘱咐了柏司琛几句,让他挑一个处事稳妥的丫鬟先进去侯着吧!他自己就先甭进去了,再‘刺激’着病人,不又给他添麻烦嘛!
柏司琛一一应下。
白太医皱着在他脑门上极为罕见的‘川’字眉,又回去继续钻研了。
时间过去了两天,经过白太医夜以继日的悉心疗治,苏婉鸿脸上、身上的肌肤褶皱,总算是恢复了从前的样子。
由耄耋老人般粗砺咯手的‘枯树皮’,渐渐地紧致了,也细滑了,恢复成了她桃李年华当有的肤质。
只是,紧致细滑的肌肤上,那一见光线就会赫然出现的花白色斑痕,依旧存在!
就像是,生产过孩子的妇女腰腹部遗留下来的妊娠纹那样,让人无法忽视,乃至于,无法直视!
穗儿的尚且还轻一点儿,苏婉鸿的就比较严重了!
据说,为此白太医还拿出来了一株传言中他珍藏了三十多年的草药棵子,对着草药棵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絮絮叨叨了大半夜,才将之下了熬药砂罐子。
她们主仆两人脸上的白色花斑,稍稍褪去了一些。穗儿的脸上基本看不出来了,而苏婉鸿拿着镜子前前后后的照了又照,她的脸,依旧是没法见人!
也许,这就是个人体质不同吧!不过,她倒是也不再那么焦虑急躁了,慢慢地沉下心来,先正常地传唤了膳食。有那么多人帮助她,在意她,她一定会彻底痊愈的!
这两天来大气不敢哈一口的府邸下人们,也俱是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!
不管是啥病的吧,只要是愿意吃饭了,不就是好事儿嘛!
又过了一日,苏婉鸿正在里间跟柏司琛隔空对弈呢,小丫鬟们跑进跑出地给他们俩人摆放着黑白棋子,累的是一头薄汗。
也不错了,能哄着主子慢慢忘下了晨起照镜子时的沮丧心情,她们这会儿凑趣似的说说笑笑,累一点儿没关系!
柏司琛也沉得住气了!苏婉鸿一日没叫他进去,他便在外边待着一日。她还没做好准备,他也就先不勉强她!
只是,也会偶尔地打趣她一下,‘这样挺好的,你养一养秋膘,等到了冬天,我抱着就暖和了!’
苏婉鸿:“……”
接着,一道命令降到膳食堂里——秋日里天干物燥的,不宜吃得太过油腻了,什么鸡鸭鱼肉呀,全改白菜豆腐吧!
水煮的那种昂!不能放油!要吃素,那就得阖府的人陪着她一起吃!
这不是找茬儿么?背地里,一百多口子人的眼刀子快把柏司琛射穿成人形筛子了。
自食恶果的柏司琛抿了一口香茶,送一送喉咙里的那股子卤水豆腐味儿,落下一粒黑子。
孙管家在门口处抹了一把嘴,遮掩什么似的,这才进来,回禀道:“主子,府门口来了位妇人,说是国舅爷前夫人,想见见您!”
“?”苏婉鸿一皱娥眉,没怎么听明白,“谁?国舅爷前夫人?”
大白天的,周家祖茔冒青烟了?!
“啪!”孙管家作势地自个儿给了自个儿一嘴巴,偷吃偷的,嘴都笨了!“不是不是,是那位前两日刚成了亲这两日又被国舅爷休了的……前夫人!”
苏婉鸿的手上一顿,白玉棋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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