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板，馄饨还卖吗？”罗曼寻着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。
“卖的，随便坐。”原本坐在角落的老板，缓缓站起身来，指了指一旁墙上的菜单，示意二人可以点单。
安貅借着并不算明亮的老式灯泡，打量着面前戴着白色围裙的中年女人，刚才她坐在角落里，有些昏暗，未曾看清她的长相，现在看来虽然鬓角花白，眼尾也横着几道细纹，但就着小店里橙黄的灯光，依旧能看出女人五官周正，一双恰好的杏眼。
“真是可惜了这一双好看的眼睛。”安貅随便点了两碗馄饨，回到座位的时候，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“怎么，又在感慨人类寿命短暂，容颜易老吗？”罗曼拿了两把勺子递给安貅一把。
安貅摇了摇头，“美人向来在骨不在皮，她哪怕再老个二十岁，那双眼睛也依旧是美的，但可惜这么好的眼睛却灭了神。”
“那老板腊八还在开店做生意，本应是想要生意兴隆，多多赚钱之举，可是方才我们进来，她却没有半分兴奋，甚至都不曾正眼瞧我们一眼。”
罗曼单手戳着下巴，看着后厨里老板忙碌的身影，“我猜她在这里开店怕是另有所求。”
“俩位香菜要吗？”老板用托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，站在料台前询问道。
“都要，一碗多一点。”安貅回道。
“好的，您二位的馄饨，醋和辣子就在桌子上。”说着两碗馄饨就上了桌。
“哇，这馄饨好大！老板您真好，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馄饨。”安貅看着碗里比平常见过的大了不少的馄饨，实在有些惊喜。
“这是海宁的抄手吧，老板不是本地人？”罗曼加了不少醋和辣子，一边搅和一边抬眼笑问老板。
“是，海宁的抄手是更大些，皮也更厚一些，只不过这边都叫馄饨，我也就改了这个店名。”
老板说着又坐回那个有些昏暗的小角落，看起来似乎也不想多聊什么的样子。
“真好，还是荠菜猪肉馅的，我最喜欢吃这个馅了。”罗曼又说了一句。
原本看起来并不想搭话的老板不知是何原因又稍稍直起了一些身子，带了一些笑意地说道：“真难得，清渠这边应该吃这个馅的人不多吧，你喜欢就好。”
“是不多，但是我妈妈喜欢，她不是海宁人，但也是南方来的，喜欢吃这些，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家里吃她包的大馄饨了。”
罗曼两口就吃了一个，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吃。
“那...那今年怎么不回家呢？你妈妈肯定很盼着你回家。”
老板这下似乎是彻底来了精神，稍微动了动板凳，移出了昏暗的角落。
“今年要加班啊，别提多惨了。”罗曼回道。
“是啊，老板，您是不知道我们这种基层工作者一到过年可真的是忙的脚不沾地，今天下午我妈还打电话盼着我回去喝腊八粥呢。”安貅也笑着回了一句。
“是啊，肯定盼着。你们俩可真是辛苦了。”
老板顿了顿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，转身又走进了后厨，没一会儿端着一盘糖瓜儿走了出来，“你们俩是本地人吧，我看本地人这几天都在吃这个。”
“二十三，糖瓜粘。”安貅拿起一个圆圆的糖瓜端详着，说实话，他刚来人类社会一年，这些习俗其实都是纸上谈兵，他还真的没吃过。
“谢谢姨，我妈也每年都准备这个，但是她啊，一口都不吃，她说粘牙吃不惯，她害怕把她那口陪她征战美食界半辈子的牙给粘掉了。”罗曼笑得很自然，带着感染力。
老板被罗曼说的话给逗笑了，缓缓地坐在一旁的板凳上，说道：“是真的好粘，我前几天第一次吃，咬了好大一口，这一口老牙确实差点儿被粘掉。”
“不过说起来，老板，您这馄饨这么好吃，平时生意应该很兴隆吧，我这第一次吃荠菜的简直立马爱上了。”
安貅听着这糖瓜威力如此之大，连忙把圆乎乎的小东西放在桌子上，决定还是不要尝试了。
“现在还好，刚开的时候，大家都不太接受荠菜，这边的人喜欢吃纯猪肉的，后来回头客慢慢多了起来。”老板捏起一块糖瓜，轻轻地咬了一小口。
“那最近呢？”安貅继续问了一句。
“这几天早上还好，中午晚上哪里有什么人啊，要过年了，总该在家里吃几顿团圆饭了。”老板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望着店外的街道微微出神。
“瞧我这问的，也就是我们这么苦命大过年的还加班，说起来真的是谢谢您了，要不是您我跟我姐也吃不上这一碗热腾腾的馄饨，还要大冷天的在这陌生的小区里走访，真的是要多惨有多惨。”安貅做了一个苦瓜脸。wWw.qikuaiwx.Com
“你们喜欢就好，真是不容易。”
老板先是有些欣慰地笑了笑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，“你们俩个小孩儿来走访什么啊？你们是警察？”老板似乎也不太相信自己最后这个猜测，说完也笑了一下。
“害，您看我们俩也不能像是能干这么重要工作的啊。我们是疾控中心的，这不是冬天传染病容易突发嘛，喏，就是这个小区，前两天有三个感染咽喉炎的，应该是最近隔壁市正在流行的感冒，我们这不是就被赶着来做流调了嘛。”安貅吃完最后一口馄饨，解释道。
“流感？”老板反问。
“哎呀，您别听他瞎说，哪有那么严重，就是有三个大妈病症比较像，有交叉感染的可能，而且您放心，都是小病，就是喉咙疼，吃药七天，不吃药一礼拜吧。”罗曼佯装打了安貅脑袋一下笑着说道。
“那你们俩咋不戴着口罩啊，挺危险的，就算是小感冒也不好受啊，你们年轻人真的是不太像话，我女..女儿也常说什么‘不用吃药，吃药一周好，不吃药一礼拜’，都是胡话，等着姨去给你们俩拿两个口罩。”说着，老板也不顾二人说什么，直接起身去柜子里开始翻找口罩。
“还好您生的是女儿。”安貅冲着正在翻找的老板笑着大声说道。
“嗯？”老板没有反应过来，停下来有些疑惑。
“您女儿一定跟您这般好看啊，要是有您这样手巧又温柔的妈妈我今天逃班也要回家吃饭。”安貅又说道。
听着这话老板刚翻出来准备递给二人的口罩轻微抖了一下，看起来又失去了刚才的神采，说道：“是啊，她长得确实好看，学习也好，还很懂事。”
“那您怎么大过年的还开店呢？不回海宁吗？她应该很想您了吧。”罗曼伸出的手越过口罩，握住了老板有些颤抖的手，手背有一些粗糙，握起来很凉。
“她...她不在海宁，我得在清渠陪她。好了，不早了，我要收摊了，你们也赶紧去走访吧，早点回家陪妈妈。”老板明显不想再说下去了，下了逐客令。
二人也没有再追问什么，只是谢过了老板的口罩，并表示下次绕远也要来光顾生意。
“探到了吗？”安貅问道。
“她女儿叫高铭。”罗曼摸着手心的金色符印，低声说道。
“前几天才吃过糖瓜儿，怕是在清渠过的第一个年啊。”
安貅若有所思，摆弄着手里的手机，“道门罗家的金符可真的一绝，有了这个我们还走访什么啊，曼姐你直接去窥探人心不就完了吗？”
罗曼无语道：“人心哪是那么容易探到的，如果不是她对我们心怀关切，戒心稍稍放下，自愿递手过来，不然就凭这金符也没什么用，而且就算窥得人心，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，只是知道了一个人名罢了。”
“有名字已经很有用了，至少我们知道她的女儿姓高。”
安貅把手机递给罗曼，示意她看，“就是这个，今年三月份，幸福花园小区曾经出过一起年轻女性意外身亡的事故，这个死者高某某，年龄24岁，是这个小区的租户。”
“因为失足掉进了小区的施工井里，被晨起锻炼的大妈们发现，呼人营救，但最终仍错过最佳时机，不治身亡....”
罗曼顿了顿，说道：“这可真是飞来横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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