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周青迎上祁奚洺的目光，从他刚才说的话中为自己有效辩解：
“可是你有没有想过，这些习惯可能在爱尔雅孤儿院的时候我就已经养成了，我是长在祁家，可我并非生于祁家。”
“因为我没有走上祁家为我规划的道路，在铜臭味中显得格格不入，这就是你怀疑我的理由？”
文周青忽然觉得距离她能说出来真实身份的时日越来越遥远，甚至开始觉得她的身份有可能就此掩埋，永远不会被人知道。
她问自己，现在的解释是必要的吗？是会为自己以后的道路指明方向，还是会变成阻碍？
文周青心中不安，她没有注意到原本在祁奚洺瞳子中闪着的亮光逐渐消失。
祁奚洺：“周青，彻头彻尾都是我的猜测，但是现在看来是我自己走了错误的方向……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，我从没怀疑过你的品性，更没有将你视作敌人。”
莫名的，文周青从祁奚洺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失落感，很不真实。
她低下头，质问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次机会，是不是失去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。
可是就连心脏都没有告诉她答案。
祁奚洺又上前一步：“周青——”
“我还有事……先走了。”文周青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与祁奚洺继续处于同一个空间，她再一次落荒而逃。
祁奚洺将眼皮闭合，陡然间生出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，原来他的方向真的错了吗？
不会的。
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。
祁奚洺重新睁开眼睛，她将刚才文周青写过的宣纸拿起，“偷窥者”三个字写的娟秀又有力道。
照目前看来，这三个字确实是对他现在所做行为的褒奖。
“叩叩叩——”
外面有敲门声响起，祁奚洺随手放下纸张，那纸张所落之处与他从前写过的字相重叠，有莫名的相似感。
万禾走进来，先是打量了办公室一眼，瞧见没什么异样这才发言：“老板，我刚才瞧见文小姐走了，你们没吵架吧？”
一没哭，二没闹，万禾能想到的只有暴风雨前的宁静，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来别的好结果。
“这事错在我，我怎么都没想到文小姐会忽然出现，也不知道您正好去开会……”
祁奚洺打断：“这事先暂停吧，说你的事。”
万禾一顿，又重新打起精神来，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：“这是刚才总部传过来的，说是南园旧城改造的企划书，让您过目。”
祁奚洺站的久了，肚子上的伤口一阵剧烈疼痛，他不得不坐下来。
他没有翻看企划书，而是看向了万禾：“你现在确实是为了工作而工作，旧城改造的企划书为什么会传到这里？”
万禾后背开始冒冷汗：“老板，我当然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。”
“——我跟他们说，这种事情要送去小祁先生那里，他是专门搞开发的，可是他们只说这很有可能涉及到和ft的合作，还说已经给小祁先生那边也传过去了。”
又是ft。
祁奚洺眉眼间有些不耐烦的意思：“给风高那边打电话，明天去南园实地考察。”
万禾：“老板，企划书您不看啦？”
祁奚洺一个眼神过去，万禾闭嘴，可是他又看见祁奚洺手上的动作，于是又张开嘴：“先生，我打电话给赵医生吧？”
这次祁奚洺没拒绝。
“铺生，把桌子上的粥送给李老三，别忘了要钱——”
粗厚的嗓音从杂物间传来，被叫铺生的人其实就是楚淙，只不过大人们说贱名好养活，所以他的母亲便给他取了“铺生”这个名字。
不为别的，因为他就是在这间铺子里，他母亲现在所处的杂物间所生。
他应一声，从已经沾染了污渍油花的地图前走过来，然后拎起粥往李老三的铺子走。
李老三是南园有名的打铁匠，手艺好卖的还便宜，这道街的人都爱去他那里打几件铁具，不过别看李老三是个打铁的，却也认得好多字。
虽然家里开个粥铺，但是上学的钱却是没攒够，所以借着送粥，有时候能在打铁的李老三那里学上几个字。
楚淙知道母亲生育了好几个孩子，可是都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活到大，他是个例外。
而他的父亲，在母亲刚刚怀上他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。
母亲经常说，大概是因为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，所以楚淙才能活下来，这也算是父亲留给她的依靠。
或许是吧，楚淙想。
“李伯，粥。”
楚淙一如往常的将粥放在桌上，可是这次李老三没有立即拿钱过来，反而是盯着一张艳丽的玫红色的纸看了半天。
李老三说道：“铺生，好日子要来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楚淙走过去，也看那张纸，但是上面的字太多了，他认不全。
李老三解释给他听：“这里要做旧城改造了，到时候就会有一番新气象。”
他继续说道：“你一定没见过光滑的柏油路，也肯定没见过不冒烟的房子，可是等改造过后，我们就都有了……”
楚淙仔细在脑海中想象，他确实没见过。
不过，好日子来了的话，他能走出南园吗，能走出这里吗？
出了从楚大楼，太阳的炙烤才让文周青回过神来。
她在思考，究竟对于祁奚洺她是信任还是不信任？
首先排除祁奚洺对她的敌意——如果祁奚洺只是怀疑她是奸细，那早就会拆穿她，况且她本身也不是奸细。
一直到现在，要不是她无意间撞见，也不会发现这些异样。
祁奚洺怀疑她有可能是外来客，却还能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，甚至还能对她吐露心声……
对啊，那足以说明，祁奚洺是信任她的啊！
文周青闭上眼睛，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：“文周青，你是不是精神分裂……差点坏大事了！”
她又转身，跑进从楚的大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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