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偏卢家一阵鸡飞狗跳。
卢榷云拿着一根手腕大的棍棒,不复平日斯文的形象,中气十足的叫嚣:“臭小子,老子今天不抽死你…半大的小子学什么不好,学人家逛花楼!”
“吃喝嫖赌,你可是一样都不落下。”
“你当老子的钱那么好挣,你竟然撒钱撒到烟花之地!!”
卢闫正是十五六的样子,此时东躲西藏,全然没有在外面呼风唤雨的气势。
卢母从房间内出来,佯装骂他两声,就想拉着卢榷云离开,奈何卢闫嘴贱:“不就给了一锭银两吗,你自己说说,你在酒楼宴请,多少数目,你好意思说我。”
半大小子不服老爹管教,眼睛睁到天上去了,全然想不起这是两种性质。
卢榷云被气的捂住胸口缓解,很快在卢母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,一棍子打向卢闫的双腿。
“老子今儿个打断你的腿,也免得你在外面蹦挞,给老子惹一身腥臊。”
“啊啊啊——”
“娘,好疼…爹!你真下的去手!”
卢闫右腿被打了个正着,疼痛一下子蔓延,虽然不至于说一棍子打断腿,但架不住卢闫哭喊太过撕心裂肺,将卢母吓了一跳。
卢母这下火了,“榷云你干什么?你真要打死闫儿不成?”
“夫人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娘,我好疼……”卢闫一下子拽住卢母,神情极为扭曲疼痛,让卢母狠狠剐了一眼卢榷云。
卢榷云哪怕在外面富贾一方,有官身有钱,奈何是个惧内的,怕夫人那是恭州出了名的。
见那小子躲在夫人身后冲他龇牙咧嘴,真的想一棍子给他甩过去,奈何…夫人看着。
下午,终于等热浪散去,卢母也离开,自己的脚只是淤青一片,骨头没有什么大碍,卢闫就计划着怎么骗过门口的守卫出去。
听卢榷云讲最近不太平。
不太平…跟他有什么关系?怎么出去撒野才是王道。
卢闫翻墙出逃,不远处了解自己的兄弟已经带着马等在那儿,卢闫有些瘸拐的走过去,好兄弟王辉将缰绳递给卢闫。
“亲兄弟,大恩不言谢。”
“嘶~”忍着剧痛翻身骑马,“你小子,谢倒是不用谢,只是你要那小娘,你怎么弄?找个别院给她住着?”
“这你别管,我自有办法。”王辉甩了一下缰绳,两人骑马奔过去。
在城内人多物杂是跑不快的,只能城外,城外官道听说最近有押送的,也不便过去。
思来想去,卢闫和王涛二人策马往小道骑去。
正畅快时,卢闫的马却嘶吼着紧急停下,却还是没立即停住,卢闫的马向来有灵性,这变故让卢闫探头去看,正巧看到一男子,被马前蹄一脚踢过去,正踹了个正着。
思及闯祸,卢闫赶忙去看,这一看,就看了半辈子。
好生俊俏的少年。
看着比他长个三四岁的样子,此时捂着胸口满脸痛苦。卢闫看到这里,正想着自己这是为民除害,还是失手杀人,那人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。
腕骨突出,青筋暴起,那人很小声却充满求生的说:“救救我,求你……”
衣服正是流放时的官服,然卢闫一时鬼迷心窍,竟救下这人。
再之后,桀骜不驯的卢家小公子有了一年轻的师长,那老师管他管的极严,不教他闯祸,不教他莽撞。
教他礼义廉耻,教他骑射音画。
然这些在卢家小公子第一次梦遗就消失了个干净。
二人关系转变,卢闫不敢看小老师,又不得不看这老师。
看他一举一动,看他低眉含笑。m.qikuaiwx.cOm
每一模样,都长在他心眼里。
“景湛~”
“天太热了,抄不完。”
徐景湛放下手里的书,无奈的看向他,“下午必须写完,不得推迟拖延。”
“好嘛,我们先歇歇?”
卢闫最近寻了些本子,是花楼里的珍品,看了很多门道,见徐景湛大热天坐在那里,静静的,仿佛外面灼热的阳光照不到他身上。
也照不暖他。
卢闫此后每每想起,想到的就是这幅画面,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他后来终于明白当时为何记得这么清楚,那是一种从心地油然而生的心情,那是他不愿意去想可能失去的妄念。
徐景湛,是他的妄念。
也是他的欲念。
他的感情太过于炙热,哪怕已经有所收敛,最先发现的是徐景湛,然后他气的眼眶都红了,他们的争吵让卢家双亲听到,卢母当场晕厥,卢父气急败坏的说要肃清家门。
最后是徐景湛生生挨下一巴掌,卢闫在照顾母亲的时候,徐景湛偷偷离开了。
他这时候才知道,他从不想去了解的小先生的身份是曾经是何等的尊贵,如今又是何等的凄惨。
也才知道,徐景湛一直在筹谋上京。
他要冒险独自前去。
他要去找他,却生生被父亲打断一双腿,扬言他若敢去,只能爬着去。
然他的确是爬着去的。
从恭州的东大街爬到西大街。
闹得满城风雨。
然后在父亲雷霆之怒下,将他囚禁了三个月。
那三个月,终于让他的心性大变,他对父亲服软,他考上一直准备功名,他要有能力护他的爱人。
他要自己开拓一个城池,供他和他喜欢的人居住养老。
他选择了最偏僻,最恶劣的地方——阆中。
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一身傲骨被折的徐景湛,当初惊艳上京城的少年郁郁不得志,一口心头血吐了大半命。
他对着徐景湛苦肉计、美人计、连环计都使上,最终只是得了一场没有名分的陪伴。
在阆中那段时间最是圆满,他们二人携手并肩,开创了阆中最为清明的时候。
然后来了个黑心黑肝的外甥林覃,还多了一外甥女,只是这外甥女的称呼还是不太确定,他可是看出来了,这小子看他妹妹那眼神,同当初他看徐景湛的眼神一模一样。
这日子过的很美满。
然后他们上京。
徐景湛死在上京的时候,他很悲痛,却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直到晚上。
心脏处宛若空了一块,特别大的洞,寒冬的冷风吹过去,将他吹的漏风。
他带着徐景湛的衣冠冢和骨灰走了。
路上买了很多话本,想着他想来禁欲端庄,可能都没看过这种讲情情爱爱的小本子。
他念了一路的话本子。
他去了一趟恭州,父母亲对于他的回来很是开心,卢榷云粗声粗气别扭的问他,先生呢?
先生呢?
先生没了。
他又成为了年少的卢闫,跪在父母跟前哭的不能自己。
又过一年,听说那小子的心上人没了。
他在阆中大醉一场,醒来辞去阆中父母官的身份,回了恭州。
父母膝下养了个二房的小子,听说是庶出的,很是可怜,母亲心善,将他捡了回来。
他怎么瞧着,都像林覃那黑心肝的。
又过了几年,父亲病重逝世,临死前抓着他的手,让他照顾好母亲。
还说对不起,他应该早点接受先生的。
卢闫心疼啊,摇摇头,只说自己不孝。那天天也格外的阴,在这样的天里,他送走了徐景湛,也送走了父亲。
又过一年,他赴上京,看到那黑心肝竟然成婚了。
还纳闷果然是个黑心肝的,却听到那朔北的小公主叫了他一声舅母。
这称呼,原只有那林阮阮小丫头才会这么叫,一瞬间他明白过来。
他回恭州,拎了一坛酒去看他。
想说为什么那丫头能重生,后来想想一切随缘。
再后来,母亲终究是撑不住没有父亲的日子,临走也同父亲一样,紧紧抓着他的手,哽咽的说:“孩子,这么多年,你一直这么痛苦,娘都知道,知道你为了我们坚持了这么多年。”
“实在是撑不住的时候,找个墓地,和先生葬在一起吧。”
哪个母亲,会劝自己的孩子去死。
可这话的确出自卢母口中。
她真切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解脱,能不痛苦。
这世间已经没了他能留恋的人。
她在孩子的悲恸哭喊中合眼。
这下,他彻底成为了一个人。
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?
又一年,那母亲领回来的弟弟已经能独当一面,只是性子终究沉闷了些,他想走了。
提着一壶酒,那是阆中的好酒,干烈辛辣,他想喝这个,徐景湛会骂骂咧咧的夺走他的酒壶。
很多年前,初遇徐景湛的惊鸿一瞥,成了他多年的梦魇。
现下,他终于能好好的安稳的睡上一觉。
他要去见徐景湛了。
酒壶咕噜噜的,从手心滚出去。
当年金榜加名,少年骑马风流无限,满城香囊进怀,那样一个少年,最后却要和他这个混不吝的葬为一棺谆,这么一想,卢闫笑出声来。
“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……”
那靠在墓碑上的人歪了脑袋,再也发不出一点响声。
飞鸟从头顶掠过,树木簌簌发响。
有人解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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